彩墨当歌 笔底无尘

                     ——谈蒋峰写意花鸟画

·贾德江·

在我未认识蒋峰之前，先“结识”了他的画。这是一本由孙其峰先生题写书名的《蒋峰画集》。打开首页，有梁崎先生在87岁时的题字“如兰斯馨”，还有孙其峰先生题写的“后继有人”篆书。两位当代花鸟画大师如此器重的画家，使我对蒋峰的画抱有浓厚的兴致。一页页读着他的画，我渐渐地从热情走向理性，感受作品的形式，思考作品的语言。

他的花鸟世界很美，画中笔意纵横、色墨相映，迷离烂漫、草木葱茏、花团锦簇，没有丝毫的苦涩和哀怨，有的是阳光灿烂和对生活浓浓的情意。这并不是说画家的内心没有忧愁和烦恼，人到七十古稀之年，哪一个不经历过人生的坎坷和世事的沧桑。蒋峰的难得之处在于，过去岁月的尘埃在他豁达的胸怀中早已被绘事的执著和对自然的爱恋所遮蔽。他总是以宽厚为怀的心态“海纳百川”，总是以充满爱意的眼光去看世界，去捕捉生活中美的事物和自然中美的景色。在他的画中，到处可见的是精湛的笔墨、精彩的造型与精妙的色彩，一笔一墨一个法则，一花一叶一个境界，一石一鸟一个机杼，可谓浓墨丽彩、妙语连珠、情景叠韵、笔笔珠玑。让你浸泡在中国文化的渊源中领略中国艺术的博大，让你一点一滴地品味着花鸟世界的美好。

因此，就风格而言，蒋峰的画更接近于交响乐，更接近于抒情的朗诵诗。他画花木极少一枝一叶，大多成丛成片，大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动人风姿，亦有“绿阴如雾斜阳晚”的诗情曲韵。其作品形式自由，少有人们看惯了的那种程式化、概念化的样式，丰茂而不闭塞，灵动而不虚旷。虽然，他的画还是文人画中常见的牡丹、水仙、梅花、石榴、荷花、藤蔓等题材，但他似乎并不单纯着眼于笔墨趣味的把玩，而是努力用更宽阔的视觉、更随意的表现方式来观照花鸟世界，重新发掘对象的美感。他的作品也因此摆脱了陈陈相因的审美情调而获得鲜明的时代特征。

在表现手法上，蒋峰重视向传统学习，但又从不固守已有程式。他总是在不断探索，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属于自己的表现方法。在他的画中，一般意义上的标识、知识、记志等方面的干扰被降到很低的程度，那些学问、修养、情感等方面的卖弄与夸张也难觅踪迹。他只是用极通俗的题材来作为艺术的载体，紧紧抓住了“笔墨”、“设色”这一构成中国画语言的重要因素，让一定的笔墨、设色服从于特定情感与感受的表现。在这一过程中，他没有忽视笔墨书法化的表情性，但不墨守“以墨为主，以色为辅”的老套，也不拘泥于一笔一墨的精妙和设色的单纯，而是在整体的把握中分别体用，互换宾主，不但像任伯年一样地不舍众法，融双钩、泼墨、点厾、没骨为一体，甚至把山水画的皴擦点染引进写意花鸟画中，从而造成了丰富的语言交流。在这丰富的语言交流中，可以看出，包括了他对许多前代绘画大师的仰慕与学习，也包含了他自己多种尝试的舍弃，还包含他对多种绘画语言体系个性化的找寻，例如套色版画的色墨对比、装饰艺术的秩序和律动、西方构成的意匠与印象派的外光等等，蒋峰一方面因情思与题材之异而取用词汇，另一方面则充分发挥了笔痕的浑厚朴茂和色彩的清新浑融，使蒋峰的花鸟画别饶风致，令人赏心悦目。

显然，在形式意味、笔墨意趣、意象风骨、性情灵感与色墨辉映等多种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在写意花鸟画物质的规定中，蒋峰把灵感的飞动与飘逸的艺术想象整体性地融为一体，构筑了他的花鸟世界中动人的一方天地。他用浓墨写生气，用焦墨写老辣，以色彩写绚丽，以禽鸟写生动，以动写静、以粗写精、以淡写雅、以简写理、以繁写情、用擦笔写古拙、用点写声、用线写情；以书法入画，用草书笔法写藤蔓，用篆书笔法写虬枝。他让皴法入画、重彩入画，他让中国画的藏与露、开与合、浓与淡、粗与细、聚与散在他手中排列成无数个队列，幻化成不尽的意象乐章。蒋峰的笔墨、体裁、境界是他给予这个世界，给予这个大自然的最真诚的赞歌。

蒋峰的可贵之处在于他没有停止他的探索，他在努力拓展他的花鸟画领域，并深深地开掘下去。因此，我们总能看到他纤尘无染的心境里执著耕耘的身影。